雙碳十問（第二季）⑨ | 中國非“釩” 千姿百“鈦”
總預算投資約100億元！3月31日，四川安寧鐵鈦公司年產6萬噸能源級鈦（合金）材料全產業鏈項目落戶攀枝花釩鈦高新區，“中國釩鈦之都”再添新動力。
釩被稱為“現代工業的味精”，鈦則被譽為太空金屬、海洋金屬、戰略金屬，均為國家戰略資源。四川攀西地區，釩鈦磁鐵礦儲量居全國之首。其中，鈦儲量世界第一，釩儲量世界第三。
從“望礦興嘆”到“呆礦”變“寶藏”，從第一塊海綿鈦產出到鈦制品“飛入尋常百姓家”，從“山溝溝里”一家鋼鐵企業到爭奪全球市場話語權的釩鈦產業集群——攀西地區已成為全球最大的釩產品生產基地、全國最大的釩鈦原料基地，鈦精礦、海綿鈦產能產量全國第一，是國內唯一的全流程鈦工業基地，釩鈦產業鏈完整度居全國首位。
今年前兩個月，四川釩鈦產業營業收入同比增長61.9%。攀西國家戰略資源創新開發試驗區，正在朝世界級釩鈦產業基地邁進。
得天獨厚
坐擁全球最大釩鈦磁鐵礦，釩進口國變釩出口國，改變世界鈦資源分布版圖
4月1日，記者由攀枝花機場向市中心行進，看到馬家田尾礦庫中有一片黑黢黢的東西，這是利用釩鈦磁鐵礦選礦產生的尾渣。渣中有寶貝，從中提取的釩鈦等物質，是十分珍貴、用途十分廣泛的金屬。
“只需加入百分之零點零幾的釩，鋼材的體積和重量就會大大減少，但強度、硬度、耐磨性、延展性反而更強。”釩鋁合金的主創人之一、攀鋼釩鈦攀枝花釩制品分公司釩制品冶煉首席工程師王永鋼說，釩被稱為“現代工業的味精”，鈦及其合金具有抗腐蝕、高強度、無磁性、人體適應性好、形狀記憶和超導等優異性能，是最好的結構性材料之一。
據統計，攀西釩鈦磁鐵資源礦已探明儲量為95.35億噸，潛力資源量預測為190億噸，其中鐵資源約占全國的19.6%，鈦資源儲量8.7億噸，占全國的90.5%，占世界的35.2%，釩資源儲量1862萬噸，占全國的52%，占世界的11.65%。
攀枝花釩鈦高新區一角（攀枝花市委宣傳部供圖）
站在蘭尖鐵礦觀景臺眺望，曾經的高山已被削成一圈一圈階梯狀臺階，記錄下幾十年來釩鈦等礦物質的開采軌跡。
攀枝花釩鈦磁鐵礦屬多元素共生礦，因高鈦等原因，容易礦渣黏稠、渣鐵不分，很難用普通高爐冶煉。上世紀五六十年代，中國曾將礦石運往前蘇聯，被專家判定為不能冶煉的“呆礦”。后來，我國從全國調集隊伍，組織百余人的攻關試驗組，經過上千次試驗，終于找到了冶煉高鈦型釩鈦磁鐵礦的秘鑰，讓“呆礦”點石成金，成為寶藏。
1970年，攀鋼第一爐鐵水順利“分娩”。又過了9年，攀鋼成功開發出霧化提釩工藝，使中國由釩進口國一躍成為釩出口國。如今，通過多輪技術攻關，攀鋼已成長為全球第一產釩企業。
步入攀鋼集團軌梁廠萬能二號線，一股熱浪撲面而來。智能化生產線上，一條橙紅色鋼軌，如長蛇般從大型機械中“游”出來。
攀鋼百米鋼軌生產線（攀枝花市委宣傳部供圖）
“這就是我們的拳頭產品百米含釩鋼軌，每兩分鐘產出一根，全年產能超140萬噸。”軌梁廠設備室技改工程經理王小龍說，含釩鋼軌耐磨耐腐蝕，被廣泛應用在京津高鐵、青藏鐵路等國家重要工程和高寒高海拔項目，銷往全球30多個國家和地區，國內市場占有率超40%、出口總量占比超70%，助力中國高鐵跑出世界速度。
在國家有關部委的直接指導下，攀鋼聯合長沙礦山研究院等單位開展試驗和技術攻關，于1981年建成年產5萬噸鈦精礦生產線，首開釩鈦磁鐵礦中鈦回收利用的先河，改變了世界鈦資源分布的版圖。
從攻克普通高爐冶煉高鈦型釩鈦磁鐵礦世界性難題，到完全掌握高爐強化冶煉技術；從獨創提釩工藝到自主開發鈦資源選別技術——作為攀西釩鈦資源開發利用的奠基者，攀鋼一路追趕，后來居上，站在了全球釩鈦領軍企業隊伍前列。
聚沙成塔
從攀鋼的一枝獨秀到釩鈦企業百花齊放，釩鈦產業集群強勢崛起
嘀嘀……4月2日下午，鹽邊縣安寧工業園區，四川堅耐公司倉庫外，一輛滿載釩鈦制動鼓產品的紅色大貨車緩緩駛出大門，目的地是湖北。
“我們的訂單有的來自澳大利亞等國家和地區。”四川堅耐公司總經理于本林說，公司生產的釩鈦制動鼓、車橋、輪芯等產品進入了國內外市場。
嘗到釩鈦甜頭的不止四川堅耐。年產氯化鈦渣30萬噸的四川龍蟒礦冶有限責任公司氯化鈦渣廠，擁有全國產化電子束爐技術的攀云鈦公司，專注于研發、制造、銷售高端耐磨材料的美利林公司……沿安寧工業園區內部道路行進，每隔幾百米就能見到一家釩鈦產業鏈上企業，這里將成為釩鈦產業高效集聚的現代化工業園區。
不止安寧工業園區。記者發現，攀枝花成為釩鈦企業的“集聚器”，每個區縣至少重點打造了一個以釩鈦企業為主要支撐的工業園區。
攀枝花釩鈦高新區海綿鈦工廠（攀枝花市委宣傳部供圖）
集聚，因為產業鏈上下游資源豐富。作為我國最大的鈦原料和產業鏈最為完整的鈦加工企業，攀鋼的鈦精礦、高鈦渣、海綿鈦產銷規模居國內第一，并在國內率先突破了氯化法鈦白生產的關鍵技術。
集聚，得益于巨大的政策紅利支持。自2013年攀西戰略資源創新開發試驗區設立以來，在財稅、供地用地、直供電、資源配置、生態補償等五大領域進行體制機制改革創新，營造出良好的營商環境。
從昔日攀鋼“一枝獨秀”，到釩鈦企業“百花齊放”。如今的攀西地區，已形成以攀鋼為龍頭、龍蟒佰利聯等企業為骨干的產業集群，培育釩鈦產業鏈上下游企業100余戶，不斷壯大的釩鈦產業集群，在國際國內兩大市場上“強勢分羹”。
去年，全球釩產量21萬噸左右，其中中國大陸產量約13.6萬噸，占全球產量比例約65%，攀西地區是全球最大產釩基地。2021年，國內鈦精礦總產量604萬噸，其中攀西地區2021年產量約471萬噸，占比達77.98%。
“攀西地區釩、鈦資源綜合利用率已分別提升到44%和29%。”攀西試驗區辦公室相關負責人說，釩鈦產業貢獻繼續增強，去年助推攀枝花工業企業利潤總額超過190億元、同比增長1倍以上，涼山工業企業利潤總額突破200億元、同比增長70%以上。
邁向高地
從攻克“卡脖子”難題到突破實用技術，釩鈦應用新領域在不斷拓寬
4月2日下午，記者走進攀枝花云鈦實業公司（以下簡稱“攀云鈦”）生產廠房內，只見幾臺大型電子束冷床熔煉爐（EB爐）正常運行，主要任務是鈦錠熔鑄。
攀枝花云鈦實業國產大型電子束冷床EB爐（王東/攝）
EB爐是鈦及鈦合金、鋯、鉿、鎢、鉬、鉭等稀有金屬熔煉鑄錠最先進的設備。但在2018年以前，由于技術封鎖，國內EB爐電子束槍控制等關鍵技術必須依靠進口。
2017年，攀云鈦公司攻關EB爐電子束槍及高壓電源控制等關鍵技術研發，一年多后技術難題即被攻克，實現了從硬件到控制系統、從安裝調試到工藝技術的100%國產化，擁有完全自主知識產權。我國也由此成為世界上第4個擁有EB爐制造技術的國家。
進入“十四五”時期，攀西地區釩鈦產業持續發力，強力推進科技研發項目，不斷突破“卡脖子”難題，探索釩鈦應用新領域，積極部署先進制造業項目落地。
釩電池儲能裝置是一種容量大、可深充深放的新型儲能裝置，是與太陽能、風能等間歇式能源相匹配的大容量蓄能設備，有“儲能之王”的美譽。
走進攀枝花銀江加油站記者看到，由160塊太陽能光伏電池板和一套釩電池儲能系統組成的30千瓦光伏發電系統，供應了站內的所有生產、生活用電。“現在每天的發電量約為150度，據測算，此加油站一年大約少使用16噸標煤，成本降低8萬余元。”加油站有關負責人說。
攀鋼釩鈦攀枝花釩制品分公司釩氮合金生產線中，AGV無人叉車、工業機器人等智能化機器設備十分普遍。運用5G等先進技術，將智能裝備融合應用在釩制造領域，開創全國先河。
攀枝花生產的釩鈦汽車制動鼓（王東/攝）
在攀西試驗區辦公室內，一張辦公桌上擺放著剛剛編制完成的《釩鈦領域“卡脖子”技術及關鍵核心技術攻關項目清單》，重點圍繞航空航天、裝備制造、核工業、海洋工程等領域，提出了65項重點攻關任務。今年，攀西試驗區將組織實施第五批重大科技攻關項目，力爭突破一批實用技術。
“全球化時代，誰掌握了標準的制定權，誰就掌握了行業的話語權、市場的主動權。”攀西試驗區辦公室相關負責人說，2019年，全國釩鈦磁鐵礦綜合利用標準化技術委員會在攀枝花市成立，標志著我國邁出了爭奪國際釩鈦市場標準話語權的關鍵一步。
釩鈦標委會成立至今近三年以來，已組織申報10余項國家標準，組織編制《全國釩鈦磁鐵礦資源開發利用白皮書》，為決策者提供重要資料依據。
攻克攀西鈦資源熔鹽氯化及粗四氯化鈦精制等核心技術，填補了攀西鈦資源直接生產氯化法鈦白的空白；高爐渣提鈦技術實現新突破，將攀西鈦資源利用率再提高近10個百分點……
一個又一個新突破，為攀西地區打造世界級釩鈦產業基地，持續增添新動力！
記者 王代強 唐子晴
